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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5年是个灾难的岁月，按农村人说法算是年馑。记得在58天里，不是淫雨淋漓就是乌云满天，绝少晴天。秋收的喜悦被淅淅沥沥连阴雨的忧愁替代。大部分秋作物包谷、谷子、红苕、棉花霉烂在田间地头，蔬菜和水果还多少有些收成。由于雨水充沛，倭瓜、冬瓜、豆角和芹菜都长得巨大，冬瓜都有1米多长。那年的倭瓜0.04元/斤、冬瓜0.01元/斤、豆角0.04元/斤、红苕0.05元/斤。当年最贵的苹果是黄元帅和红香蕉，0.2元/斤、落果更便宜，0.06元/斤。有些聪明的农民躲在家里用麦秸编草帽赶集卖，每个卖0.1元。 那年月虽有些殷红色的油纸伞，老式竹管布伞，却很少，大部分家庭里没伞。城里人出门都统一戴草帽穿解放鞋、胶靴，或干脆挽起裤管打赤足，阔气的有布面胶质的军用雨衣穿。乡下人出门脚上大都绑着泥屐，当然很多人也干脆打赤足。泥屐是木板做的，形状类似袜垫子，约莫有1-2公分厚，下面凤尾槽隼眼嵌两根木条，用麻绳横七竖八绑在赤脚上。 当年我在武屯插队，城市里的柏油路还成。但乡间就难了，从阎良经过武屯东去一直向渭南的砂石路基本上瘫痪。短暂的雨停时机，人们小心翼翼踩着东方红拖拉机在泥水里碾压出1尺深的壕沟前行，也有个别不信邪的老乡骑自行车出行，勉强走到半路上就只能在草皮上推，很快泥瓦里塞满了泥推不动了，就停下折来粗树枝把车轮上、泥瓦里稠乎乎的泥团刮去。再后来只得扛着自行车沮丧退回家。 由于连阴雨，西安城里老房子旧院墙坍塌的、城郊和周边农村山体滑坡的不少。那年月土夯墙、土坯墙据多，一砖到顶的墙是老一辈人的梦想。所以久雨浸泡常有倒塌。有次我在友人家说话，轰隆一声，慌忙跑出去看，是后院墙倒塌了。那时人们对死人的小道消息都麻木了。但从不见报道房倒屋塌。报纸电台一贯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。 那年月主流权威媒体一直是两报一刊社论。但无论城市乡村，宁愿相信谣言和盛行的小道消息。不过小道消息后来绝大部分都得到了印证。回忆起来，有两则荒诞的民间流传谣言：宝鸡某医院妇产科接生双胞胎，一个无五官，面部像个板子，另一个刚生下就会说话，落地时对产妇和大夫护士开口说，今年雨水多，明年寡妇多，不信你问俺板板哥，说完就死了。第二则谣言未河南漯河连阴雨发大水，水面出现4条蛇托了把椅子，椅子上睡着个婴儿。但据老人说，这按民国老人说法是改朝换代的兆头，可能上头有人事变动。 奇怪的是连阴雨期间有过两次短暂的半日晴天。那两日凑巧是中秋节和国庆节。当年据父亲说：八月十五云遮月，正月十五雪打灯，年时不正。结果次年，也就是1976年夏季发生唐山松潘大地震，死人30万左右。所说的次年就是1976年，中国有4位伟人去世，然后发生了10月事变。华国锋叶剑英逮捕了包括毛遗孀在内的四人帮。同年入秋后也是连阴雨，我们躲在临时搭建的地震棚里颇感忧愁。 那年我21岁，陷入初恋。与一个比我大4岁的姑娘相处了1年之久连手也未拉过。感情纠葛于羞悦的惆怅与忧伤里。平素约会无非是逛公园、拍照片、看电影、压马路、看文艺调演、进甜食店。那年的电影有《烽火少年》、《海霞》、《侦察兵》、《火》等。期间她给过我理发票和澡票。期间我还大写了数千行情诗，很多是二人共伞雨中即情。我常为自己的克制情欲而傻乎乎的高尚而陶醉。期间最多是鸿雁传书。抬头是某某同志，落款处写有此致敬礼。贴张8分钱邮票。那是讲究把信纸折叠成一个奇怪的矩形，有的人不懂得如何拆就撕破了，那形状我们叫做戴胜。末尾还附带有此信若无保留必要，则请付之一炬。 那年月上级号召基层批宋江，说宋江是典型的投降派。每逢周末的夜晚，居委会下属的向阳院都开赛诗会。有次在东关见居民大嫂抱着家养的下蛋母鸡躲在巨大水泥管道里，被巡逻的民兵小分队训斥：你个懒锤子弄出来的懒怂，不想搭地震棚藏到水泥管子里，你狗适知道不知道地震时地壳变形，到时候地面升高，水泥管子骨碌碌就滚到鸡市拐里啦！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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