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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甜甜已经走了，父亲瘫坐在一边，母亲不肯让人拔掉氧气管，她不相信画得一手好画的女儿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本报记者 锅魂强 摄影 炉子旁边的床板也被点燃
 家长们守在堆子梁镇中学外
■一女生因半夜起床透气中毒较浅仍在抢救
■6名相关人员被控制
■省长袁纯清批示：确保学生生命安全
■榆林彻查事件原因
■教育部紧急通知：学生宿舍尽快安装一氧化碳报警装置
定边县堆子梁镇中学1日晚因炭炉取暖发生12名女学生一氧化碳中毒事故，11名学生抢救无效死亡，另一名女生蔡毛毛经抢救后情况还不太稳定。
中毒的均为四年级女生
堆子梁镇中学是初中和小学合在一起的九年制学校，发生一氧化碳中毒的12名学生均为四年级学生，同住一个宿舍。昨日早晨7点多，学校发现学生中毒后，定边县委、县政府立即组织医护人员赶往学校。8时左右，将中毒学生就近转移到安边镇中心卫生院抢救，其中一名生命体征明显的学生蔡毛毛转移到定边县医院抢救。榆林市委书记李金柱和市长胡志强得知情况后，立即赶赴现场，指挥抢救和安抚工作。
幸存女孩曾4次停止心跳
昨日中午，11名学生抢救无效死亡，转入定边县医院的蔡毛毛虽然状况逐渐好转，但情况仍十分不稳定，尚未恢复神志。
记者昨日下午赶到定边县医院时，蔡毛毛插着呼吸机，躺在住院部7楼的ICU病房内。据医生介绍，在抢救蔡毛毛的过程中她的心脏停跳了4次。县医院的孙主任说，三四天后，才能确认她是否渡过危险期。
据医生了解，幸存的女孩是因为在睡到半夜时，觉得不舒服，起床到外面透了一会儿气，所以中毒比较浅。
12名县级领导安抚家属
目前，遇难者家属都被安置在安边镇中心卫生院，县上安排了12名县级领导和县有关部门、安边镇、堆子梁镇干部以及中毒学生所在村村干部组成12个工作组，分别做好家属安抚工作。 本版文图除署名外由本报记者郭魂强冯强 采写
探访现场
炉子旁的煤块被点燃
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学生家长刘志会说，7时10分，大女儿打电话说妹妹出事了，他到达后看到多名学生嘴角流血，没有呼吸，只有一名学生眼珠动着。
昨日中午，记者在现场看到，出事的女生宿舍已被警方控制，不到13平方米的宿舍里，摆放着6张架子床，进出通道宽度大约有20多厘米，人只能侧着身子进去。
宿舍里放着一个炉子，烟囱在距地面30厘米处，炉子东边床铺下就堆放着煤块，床板已被点燃，被子也被烧了，几双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上，散落在宿舍里。
据现场有关人员分析，引起中毒的主要原因是：学生在封堵炉子时，可能把燃煤块掉在了地上却没有发现，而学生床板底下就堆积着煤块。学生入睡后，燃煤把堆放的煤块点燃，产生大量有害气体，煤块燃烧并引燃了床板、被褥等。
省长袁纯清昨日作出批示，要求有关部门以此为教训，加大学校安全取暖工作力度，确保学生生命安全。
昨晚7时许，副省长朱静芝带领省政府有关部门人员及医学专家，赶到定边看望了正在抢救的中毒学生，要求医院一定要尽最大力量救活孩子。她对死者家属表示深切慰问，还查看了事件发生现场，听取了市、县有关汇报。
朱静芝要求，认真调查事件原因；切实安排好全县各学校供暖和其他安全工作；全力维护好全县大局安全和稳定。
据新华社电针对定边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特大事故暴露的问题，教育部昨日发出紧急通知，要求各地切实做好农村寄宿制学校冬季取暖的安全防范工作。
通知指出，各地要迅速组织力量开展寄宿制学校学生宿舍安全排查。对校内宿舍和学校集体租用的校外宿舍，特别是有燃煤取暖的宿舍，进行一次全面安全排查。
今后仍需采用燃煤取暖的学校，要尽快在学生宿舍安装一氧化碳报警装置。有条件的地方对农村寄宿制学校取暖设施进行全面改造，采取学校集中供暖，尽量早日取代室内燃烧煤炉取暖的方式。
昨日中午，定边县教育局副局长马占龙说，定边共有中小学90多所，6万多学生，寄宿制中小学共44所，部分条件好的学校使用暖气，一大半学校使用烟煤取暖，多名学生同住一个宿舍。
据了解，一般下午4点多学生烧煤取暖，吃完晚饭后去上晚自习，到晚上9时许下自习后，学生回到宿舍。晚上9时30分，学生把炉子里的煤块用簸箕端到宿舍外面，停止烧煤，休息睡觉。此后，班主任和值周老师检查后，在值班表上签字确认炉子全部熄灭。
昨日，榆林市委书记李金柱要求，一定要查清学校的煤从哪里订购，安监部门要编印冬季取暖注意事项散发，做到家喻户晓。各学校要安排专人夜间值班巡查。
一夜间，恶毒的一氧化碳夺走了11个活泼的生命。她们大都与父母分别还不到48小时。再见时，却只能泪眼以对，阴阳相隔。
11张曾经的笑脸，个个不能被忘记。
王帆考个好成绩，加油，加油
11岁 堆子梁镇庙湾村人 独生女
王帆，父母离异，父亲王广林在内蒙古自治区打工，王帆是和爷爷王万乐一起长大的。因为住校，只有周末才能回家。王帆还不会洗衣服，每次回家，王万乐都会把孙女穿脏的校服清洗干净。出事时，王帆还穿着干净的校服。而父亲接到电话后，正在赶回定边。
王帆很乖，学习成绩从没让爷爷和父亲操心过。据王帆的姑父回忆，虽然只和王帆见过四次面，“但娃娃很听话，见了大人主动问好，让人喜欢。”
在王帆桌子上有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我一定要超过班里最好的学生，当个好学生，取个好成绩，加油，加油，我的目标。”期中语文考试满分100分的试卷，王帆考了98分。
王小月无论谁来叫我玩，我都在学习
11岁 堆子梁镇仓房梁村人 双胞胎
不论刮风下雨，每到周五，王勇都会定时接他的双胞胎女儿回家，周日下午再送去学校。而他对王小月姐妹的疼爱，“几乎到了只要孩子要零花钱，父亲就会给”。王小月的姑父纪生蓝回忆。
虽然学习成绩不在前列，但包括纪生蓝在内的家里人都很喜欢王小月。“孩子年纪小，但性格活泼，能说会道，常来我们家串门。”纪生蓝说，王小月爱吃苹果，“上次到家里串门，还给她拿了不少呢。”“我的目标是学习，无论谁来叫我玩，我都是在班学习，到了放假的时候，考个好成绩。”这是留在王小月文具盒上的文字。
王莹周末走回家 爱好有很多
10岁 堆子梁镇庙湾村人 小女儿
因为父亲忙碌，王莹有时会在周末走回家。在家的时候，除了复习功课，她的爱好很多。但面对记者，父亲已不愿再回忆有关更多的细节，他已经心力交瘁。“我们都是善良的人，善有善报，这种事情咋能发生在我们身上……”王莹的亲人非常激动地说。
席海涛念书的钱都是妈妈辛苦挣来的
10岁 堆子梁镇仓房梁村人 小女儿
让家人引以为傲的是，席海涛的成绩总是名列前三。周末放假回家，她也很少出去玩，总是自觉地坐在书桌前复习功课。
除了学习，席海涛空闲时经常帮着父母收拾屋子，虽然只是扫地等简单的活，但这个懂事的女孩，让父母欣慰。而妈妈做的家常饭，席海涛吃起来格外地香。
席海涛的文具盒上也有奋斗目标：“我的目标是每次都能考上好成绩，不让妈妈失望，我们念书的钱都是妈妈辛辛苦苦挣来的，如果我们不好好学习，就浪费了妈妈和爸爸的钱，同学们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的学习。”
马明霞喜欢穿漂亮的新衣裳
11岁 堆子梁镇营盘梁村人 小女儿
马明霞的姑父说，孩子的学习从不让家长操心，因为成绩好，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。周末回家除了学习外，会与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。女娃子爱美，能穿上漂亮的新衣裳，是马明霞最高兴的时候。
武苗回到家就给爸爸唱歌
11岁 堆子梁镇庙湾村人 独生女
只要不忙，父亲武海贵总会在周末骑摩托接女儿回家，听武苗告诉他一周内学校里有趣的事。武苗的作文写得很好，“尤其是写景物和动物，很像”。武海贵回忆。
武苗在家的时候爱唱歌，常常表演给家长听。而各类水果，是女儿最爱吃的零食。
在教室后面黑板报上，武苗这样写道：“老师您辛苦了，你每天都要做很多事，我要谢谢你。爸爸妈妈你们也很辛苦，每天起早贪黑的做事，我要谢谢你们。你们辛苦了。”
姚婷因为家中贫穷，几乎不吃零食
11岁 堆子梁镇庙湾村人 大女儿
姚婷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，很懂礼貌，每次大伯姚立洲去学校看望她时，姚婷总是喊着“伯伯”跑过去，让他从心里疼爱自己的侄女。
因为家中贫穷，姚婷几乎不吃零食。周末回家，总是操心照顾身体有病的母亲。扫地，叠被子，给牲口喂草料……家务活姚婷总是自觉地完成。
刘莉爱看动画片，爱吃苹果
11岁 堆子梁镇庙湾村人 小女儿
每到周末，刘莉都是和在一个学校的姐姐结伴走40分钟回家。家庭作业多，父母不让她和姐姐过多地做家务，总是害怕影响两个女儿的成绩。休息时，刘莉爱看动画片，爱吃苹果。在父亲眼里，家常饭刘莉吃得特别香。
梁甜甜喜欢画米老鼠和小白兔
11岁 堆子梁镇仓房梁村人 大女儿
在4年级教室，梁甜甜的一幅漫画十分吸引人，那是一张米老鼠和小白兔的漫画，同桌说：“甜甜喜欢画画，并且画得不错，经常帮助同学们画画。”
高梅
11岁 堆子梁镇石庄村人因过于悲恸，高梅的家长婉拒了采访。
孟婧
10岁 堆子梁镇仓房梁村人因过于悲痛，孟婧的家长婉拒了采访。本报记者 郭魂强 冯强 文/图
蔡毛毛：正在抢救中……
11岁 堆子梁镇庙湾村人 二女儿
望着在ICU病房里抢救的女儿，蔡兴强急得满头大汗，妻子在一旁靠着墙哭泣。家里穷，蔡毛毛从小懂事，不乱花钱，不吃零食。总是认认真真听讲，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项作业。
每隔几分钟，蔡兴强就透过玻璃往病房里望，他相信，女儿一定能渡过难关。
亲人祈求奇迹
“把砖给娃枕上能喘过气……”
家长们不愿意相信11个孩子的离世，他们守在冰冷的遗体旁，哭嚎着，盼望奇迹发生。
轻轻为孩子擦去脸上的血迹
下午3时许，当记者赶到安边镇时，距离安边镇医院50米远的两侧道路已被临时管制，所有车辆必须绕行通过。
医院外，围满了镇上的居民，当大家知道遇难的11个学生才上四年级，都只有十一二岁时，没有人愿意再多打听遇难的细节。“娃娃们，太可怜……”医院门口停满警车，不时有双眼红肿的家属，被人搀扶着走出来。
医院正对面的饭馆里，遇难学生王帆的爷爷王万乐就坐在里面。他赶到医院后，一直守在孙女的遗体边，水米未进。直到下午3时，才被亲戚拉到饭馆里。热腾腾的羊肉粉条和馒头放在手边，王万乐却一直弓着腰坐在椅子上，筷子动也没动，只有疲惫的眼神盯着碗。干裂的嘴唇许久才动了一下，“娃娃可是个独生子……”
直到亲戚把筷子和蒸馍硬塞到他手中，王万乐才机械地夹起点肉，塞进嘴里，嚼也没嚼就咽了下去。那顿饭，他只吃了那么多。
没过10分钟，王万乐又回到孙女王帆的遗体旁守着，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残留的血迹。
娃呀，你快点醒过来……
王帆的遗体暂时停放在安边镇医院露天的院子里。在她身旁不远处，还放着她的3位同学幼小却已冰冷的身体。
尽管4位学生的身体都已冰凉，但家长们都没给孩子盖上白布，仍把氧气管放在她们的鼻孔里。在家长看来，女儿是因为缺氧出事的，只要不断供氧，孩子们就有活过来的希望。
虽然告诉他“娃娃已经不行了”，但王万乐还是蹲在孙女身边，紧紧握住她的手，一会摸摸她的额头，一会摸摸她的腹部。王万乐甚至带来了孙女的衣服给她穿上。他希望在氧气、双手和毛背心的作用下，孙女的体温能逐渐回升。但当他一次又一次贴近孙女的胸口时，听到的只有可怕的安静。
哭嚎声始终笼罩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。刘莉的母亲白凤梅晕倒了，经过简单救治后，又跑回女儿身旁，拉住女儿的手继续哭嚎。
突然，白凤梅想到了什么，高声喊着亲戚快把院子里的几块砖搬过来，“……给娃娃枕上……能喘过气……”接着，这个无助的女人又陷入了悲恸中。孩子的姑姑在一旁望着侄女抽泣：“娃呀，你快点醒过来……”
哭泣，比寒冷更让人无法忍受，它夹杂着阵阵冷风逐渐飘出院墙，笼罩着这个陕北高原的小城。
远处，天色渐暗，残阳如血。
朱静芝(右二)嘱咐医生要全力抢救中毒学生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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