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任自然——关于柳生剑影的思考

登场到谢幕，我一直思索着柳生剑影的故事。
对于剑、剑招的追求者自古以来便不计其数，对于剑道的追求，仿佛也有着一批前赴后继的人。或痴，或狂，或疯，或颠，这条路上，似乎总是演绎着世间百态。对于这些故事，我从未有太多的在意，或者说，从未进行过思考。柳生剑影，却一个特例，一个总在脑中化不开的存在。
东瀛武道闻名的绝世高手，号剑圣，对剑道有异于常人的执着。良峰贞义这么介绍着柳生剑影：“剑圣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剑，毕生追求的不是无敌于天下，也不是权势名利，他与所有的人不同，他不追求自身的成就，因为对他而言，所有个人的成就，皆是虚幻，只有剑之道才是永恒的存在，他要成就的，是剑非是人。”
这或许只是个很普通的故事，仅仅讲述一个人追求剑道的故事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价值。但再借良峰贞义之口，却道出了柳生剑影所坚持的一心专意，这倍加令我在意、令我迷茫、令我深陷其中的四字真意。
从小到大我们经常能接触到这句话：上课专心听讲，认真完成作业。要求的由来往往在于那做不到的事。在这个愈发多元化的社会，周遭被我们关注的事情越来越多。越小的孩子好奇心越强，所希望关注或者所关心的事情总是很多，便无法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上。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，这或许是家长及其老师对学生的严格要求。
然而，这份严格的要求却总在慢慢地变化。曾经听闻，家长希望孩子能一心专意的学习，家务活一切全拦；曾经听闻，家长希望孩子能一心专意的学习，坚决不同意他的课余爱好；曾经听闻，家长希望孩子能一心专意的学习，限制孩子的外出自由。变相的扭曲的严格要求，总在一句堂而皇之的“一切为了学习”的话语中变得名正言顺。
柳生剑影以人们口中的“疯子”登场之时他已经在夜叉洞整整坐了五十年，只是为了观察他的配剑成形的过程。他的目光，始终不曾离开那支水滴石穿了五十年的石筍。他是一个坚持一心专意的人。对自己也对别人。
柳生剑影手掌渗血。
伊达我流：「呃…师尊你稍等一下。」便前往找寻药草，替剑圣包扎。
伊达我流：「这种药草对止血很有功效，我每次受伤都用这种药草。师尊，你的手很重药，若是伤口溃烂就完了。」
柳生剑影：「你的心太杂。」
伊达我流：「杂？什么意思？」
柳生剑影：「我的手与你何干？」
伊达我流：「你是我的师尊，你的手受伤，当然跟我有关。」
柳生剑影：「你是来学剑的，不是来学照顾人，你的心太过散涣。」
伊达我流：「等一下，师尊你讲我学剑不精，我承认，这跟尊师重道有什么关系？」
柳生剑影：「不能专心致志，就不能求得至高至绝的剑道，学习剑道的人，眼中就该只有剑，没其它的存在。」
柳生剑影与伊达的这段对话，总在我脑海中萦绕。一心专意，却是能让我们为了我们自己的目标不断的奋斗直至通往胜利的彼岸。很多时候，你不一心专意是不行的，比如高考。可是，一心专意是不是真的只能把心用在你所专注的事情上面呢？一如家长眼里，你不必做家务、不必有兴趣爱好，你只要专心读书就行？
自柳生剑影踏入中原，我对原本非常熟悉、熟悉到未曾思考就坦然接受的这个词产生了更加的质疑。柳生剑影，除了剑，他什么都不会。用现在的话来形容，可以叫他宅男，或者他连宅男都做不到。他不会沟通，更没有与人沟通的意识。他的世界，摒弃了一切，只有剑与尊重剑。所以，他在中原，他处处碰壁，尤其是在这个中土东瀛战火刚刚结束之时。
如果柳生剑影依然这么走下去，我会觉得他是个失败的人。一心专意到这份上，虽说难能可贵，但这份一心专意的难得，到底有什么用？如开头所言，剑圣寻求的是剑道，他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剑。可是我们都是普通人，我们要的是生存，然后生活。柳生剑影在那冷兵器的时代，他所坚持的一心专意让他独生一人步履维艰，险些丧命，更何况是我们在这多元化的全球大世界。
一心专意到底是什么？剑圣的理解是：一颗心只能专注一件事情。如果一颗心专注于两件事情，那这便叫做一心二用而非一心专意了吗？人只有一颗心，如果人要关注周遭众多的事情，人，是不是就不可能做到一心专意了呢？
那么一心二用呢？一直以来，看待这个词都带有着贬义的感情色彩，似乎是总觉得，在精力有限的情况下，你分心去做两件事情，是不能把它们做到完美的。或许是带着这种感情色彩，我一直都做不到一心二用。可是一心二用到底有什么不好？它能让你接受更多的信息，学识渊博，它能让你有更宽的视野，包罗万象。这似乎是一个专和博的问题了。专好，还是博好，我也不知道。可是为什么一直以来，我们都在提倡要一心专意而非一心二用呢？因为人心本来就是杂的吗？我也不知道。
有这么一段时间，我一直在一心专意和一心二用这两个词上纠结。词义一直都在演变，一心专意现在可以委婉的形容死脑筋，一心二用现在可以用来说明这个人聪明灵动。于社会中，是不是一心二用更适合生存呢？
直到柳生剑影遇上了楼无痕，这个有着最温暖的剑心的却总日悲泣的女人。柳生剑影的动情，完全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，一切在他看来，来得太突然。他本是个不问世事、不通人情的人，出乎意料的分心与剑之外的事情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状。在他看来，感情只是无谓。他为了剑，情愿舍弃感情。幸好，他还有伊达这个徒弟。
伊达我流：「师尊，你太傻了，你是人不是剑，是人就绝对不可能放下感情」
柳生剑影：「歪理」
伊达我流：「你曾经为了一件事情义无反顾吗、你曾经为了一份感情抛弃生命吗，如果没有，那你的一生太可悲了，你真真是天下间最可悲的人，啊不对，该讲你是天下间最最可悲的剑」
柳生剑影：「住口」
伊达的话，让柳生剑影更加迷茫。他一直在想着楼无痕诀别前对他说的话，那是他不明白也不愿意面对的地方：剑上沾染了杂质，还能纯粹吗？弃了情，何必再回剑阁？自己动了情，是不是已经远离了剑道了呢？
此时无解的柳生剑影对着海挥剑发泄。飞溅的冰冷海水，终将安抚了他心神不宁的情绪。“剑亦道、情亦道，不弃剑、不弃情，道之真意，唯有自然，一任自然。”道之真意，便是自然。这便是柳生剑影的顿悟。
对于这份悟道的真意，我当时并不了然。我依然纠结与一心专意和一心二用的相悖关系上。人是不是先天就能一心专意或者一心二用？或者它是后天练就的？如果说人心本来就是杂的，那么人生来只需要练习一心专意，就像从小教育的那样，专心的上课，认真的读书。但面对着一件事情，我却做不到一心二用，难道我已经达到一心专意了吗？但是我的世界里也并非只有一件事情啊，那么我是否就需要一心二用呢？如果需要，当初为何要学习一心专意呢？
一个失眠的晚上，眼睛睁不开，耳朵却异常敏锐的感知着四周，脑袋在运转，突然有个词迸进脑海：矛盾。这矛盾吗？并不矛盾吧。一心专意并不是让你一颗心只能专注一件事情，你可以一心二用一心三用甚至一心四用地关心周遭的每一件事，但是只要你在每一用的时候，都能做到一心专意，这二者便没有了非此即彼的纠结了。一心专意的做好每一件事情，同时这也是一心二用的表现。“剑亦道、情亦道”，二者没有区别，也没有矛盾，只要一心专意的对待每一件事情，依然能达到完美的效果。
很多看似矛盾的事情，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去强迫、去分辨。它们是人的本能，在遇事过程中能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，只不过表现出来的时候程度不同而已。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太过于在意，顺其自然就好。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生活，为了自己活着还是为了别人活着，顺其自然就好，因为它们事实上并不矛盾，甚至还互相转化着。
以上，便是从柳生剑影的故事中悟出来的浅显的道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