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水鬼

作者： 王飘然

文/飘然     不知这是不是一个真实的故事，但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奶奶的爷爷，小名叫虻嗲，我父亲说他也没见过虻嗲，但老听长辈讲他的故事。一个故事相传几代，其真实性还有几分，我也不得而知，但这个故事我听父亲讲了好几次，每次都是一样的，没有加减变化。因而我由半信半疑变得信任度增加到百分之八九十了，也每次听得起鸡皮疙瘩身临其境恐惧之情无法排遣。     那天，已过午夜，月亮在天空中的云里钻来钻去，地上云的影子若有若无，公路上偶尔串出一条蛇，飞快地溜过去，不知名的昆虫在路旁的杂草丛中呻吟，有的听起来很陌生，远处的山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，象一匹匹沉睡的猛兽。猫头鹰在招唤着，悲鸣着。虻嗲肩上扛着一杆铁烟杆，赶夜往回家的路上。经过周家湾，周家湾住的大多是周姓的人家，之所以是周家湾，大概还因为那个大大的湾吧，一条小溪伴着。这个湾路上没有住人家，只有远处的山脚下住着几户周姓人家。没有人，没有灯火，路旁是荒冢，风吹过，野草呼呼作响，树影随风舞动，像一个个招魂的阴间怪物。虻嗲是个胆大的人，赶夜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，借着朦胧的月光，和影子为伴，他一步一步往回赶，就在这时，虻嗲突然觉得他的前面出现一个小孩，穿着红色的肚兜，光着屁股，一蹦一跳地在他前面闪着。虻嗲揉了揉眼睛，以为是错觉。可那小孩明明还是在他前面走着，也不回头。这深更半夜的，谁家的小孩还在路上跑？不对，这么点的小孩怎么不害怕，敢一个人在这路上走着？虻嗲喊了声“哎，小伢几！”那小孩却并不回头，仍然自顾自地走着。虻嗲心想，这小家伙不听人话，难不成是个鬼？这样一想，虻嗲心里一惊，但他到底是吃了几十年饭的人了，什么苦难都受过，还怕他一个这么小的小鬼不成？于是，他取下肩上的铁烟杆，朝那小孩头上敲去，据说鬼是怕铁的。这一敲不打紧，小孩忽然不见了。虻嗲又揉了揉眼睛，睁开眼一看，那小孩不还在那吗，还是一蹦一跳地在前走着。于是虻嗲又拿铁烟杆去敲他的头，奇怪的是小孩又不见了。月亮又躲进云里了，虻嗲手心里布满了汗。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汗，那小孩又在前面走了。虻嗲继续用铁烟杆去敲那小孩，尽管他敲不正他，毕竟鬼是怕铁的，我手上有这铁烟杆怕那小鬼作什？虻嗲想到这变得无所畏惧了。这时周家湾已经走完了，走到了夏家湾，公路边的小溪在这被当地人挖了一个大坑，形成一畜水较浅的潭。这是人们用来在此洗衣洗菜的。虻嗲老是敲不中那小孩，又恼又气，这一次朝小孩的头狠狠地敲下去，突然，小孩不见了，只见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那潭里一滚，一声水响，小孩再也找不到了。虻嗲呆着原地想了想，莫不是变成刚才那黑东西滚下水去了，于是虻嗲用铁烟杆在水里搅来搅去。铁杆搅到了一个东西，沉沉的，虻嗲顺着铁杆摸去，什么东西？毛毛的，冰凉冰凉，虻嗲的手好像被那东西拖住了，想抽手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动。虻嗲大吼一声“呸鼽”，忽然手恢复了力气，他把那东西捞上来一看，原来是个棕树头，他脱下外衣，把那棕树头包在衣服里，打成包，用铁烟杆一扛，往回走去。     回到夏家村家里，老伴石嬷开了门，口里念到这么晚回来，肚子饿不？一边上厨房去弄吃的了。虻嗲把衣柜打开，把那包放进了柜里，然后上了锁，去厨房了。虻嗲跟石嬷说他捉了一个鬼回来，等下搞些煤油来把它给烧了。石嬷没在意，以为老头子开玩笑，给他添了酒菜，回房去了。     石嬷躺在床上睡觉，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唤她，那声音不停地唤道“石嬷……石嬷！”石嬷从床上起来，打开门一看，也没见有半个人影，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道：“鬼来打，明明听得有人叫！”     石嬷又躺在床上准备睡觉，不料那声音又叫起来，石嬷仔细地听着，像一个小孩子的声音，稚嫩稚嫩的。她又打开门去看却还是没见有人，对面山坡上好像晃动着一个白白的影子，一眨眼却不见了，这次石嬷没关门，她想去厨房找老头子来听听，看到底有没有人叫。她正想去厨房，却清清楚楚听得那声音是从她自己睡房里传出来的，于是她顺着声音找去，好像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，于是她拿起床头的钥匙把柜子打开来，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，一直往门外滚去，石嬷忙追过去，双腿发软，追不上，只看到那黑东西从地坪里一直往池溏滚去，然后听到扑通一声水响，水上扬起一些水花，黑东西消失了。     石嬷赶紧叫道：“老头子，老头子，有鬼有鬼！”虻嗲从厨房赶出来，听石嬷把事情一说，大呼一声“唉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？我抓了一个鬼回来等下要用煤油烧的。”     从那以后，夏家村的池溏里就有一个水鬼。那池溏经常淹死人。我父亲说他的一个堂哥就淹死在那儿。当时是白天，有人看见落水者落水忙去搭救，我父亲的一个堂舅小名叫三佬爷，我叫舅爷爷，他当时年轻，正和另一伙伴在放牛，赶紧手拉手去救落水者（我父亲的堂哥），可就在快要牵到落水者，手与手之间距离只有一筷子长的时候，那舅爷忽然感到双手双腿僵硬，无法动弹，硬是眼睁睁看着落水者挣扎几下沉下水去了。后来我那舅爷大病一场，他母亲还为他喊了三天的魂。而那落水者用各种办法捞了几天几夜也没捞上来，最后是周家湾一个水性极好，粗邝的汉子把死者捞上来的，据说此人很擅长捞淹死的人，远近闻名。当时他一个猛子扎下去，一下子就捞到了。     听大人们说那池溏里有鬼，我们小孩子也不在那儿游泳。牵着牛喝水也远远地在岸上看着，生怕那落水鬼找了去。